【喻黄】沙岸7

不知道啥时候啥毛病被屏蔽了?修一修发一发,强迫症不写完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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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是踏春好时节,也是容易感冒的季节。换季时的感冒总是格外缠绵多情。很不幸黄少天也受到了它的眷顾。

黄少天坚持认为自己这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却被沈黎以严密的逻辑、科学的论断抢白一通,得出了公正的结论——你小子就是自己不注意天气,别想甩锅给S市水土。

黄少天用嘴炮攻击来指控沈黎不给病患安慰还实行精神打击的无良行为,最后当然还是沈黎败下阵来,果断道歉。对不起少天,想在打嘴仗这方面赢过你,我果然还是太年轻。

围观的同事们一阵哄笑。

黄少天挥挥手表示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今天统统给我加班加班加班!但这却丝毫不能得到威慑效果,气得他只能回办公室自己独坐敬亭山,和一堆文件相看两相厌。

相处几周下来,黄少天和同事们都熟稔起来,工作也得以秩序井然地展开,之前的一些流言和质疑也不攻自破。黄少天此时坐在办公桌前扯纸巾,开始有点怀念活在传言里冷傲的黄少天。这个版本还是上次李远告诉他的。

这样的话这群家伙也不能这样打趣他,不过好在正事上大家都还是非常专业负责的。想到这里黄少天觉得稍微有了点安慰。

有句话叫情场失意,事业得意。黄少天觉得玄学还是有一点道理的,照目前这个进度再过两周就可以去G市了。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情可失了,顶多算是徒增伤感吧。

他摸出手机又看到喻文州那晚回的那句话。

我没有类似的经历,或许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觉得可以说开些吧,如果单方面的回避,终究还是会有根刺卡在那儿吧。少天你觉得呢?另外早点休息。

这是他下楼和姚悦蹊谈完后,回来时才看到的。虽然很感谢喻文州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但莫名心里也不是滋味。

大概还是应了那句旁观者清。喻文州能够轻而易举挑出症结所在,他却要兜兜转转才能真正直面过去,他想自己潜意识里大概一直在抵触那些事吧。

姚悦蹊问他,当年吵了一架你就消失不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次怎么吵起来的来着,反正那次吵得挺厉害的,黄少天自己也有些记不得其中的细节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小吵小闹,十七八岁的少年,又都是棱角正锋的两人,谁也让不得谁。快乐的时候是真快乐,吵起架来也不是没动过拳头。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做引子,那时到底是因为对方喜欢而有恃无恐还是年少任性?反正吵了架几天不说话也很正常,姚悦蹊也没在意,过几天两人自然又心照不宣地混在一起了。

可那周五以后黄少天再也没有出现了,向平时的玩伴打听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下周四班主任带着无奈的神情在班里说黄少天转学了,他才算再次听到黄少天的消息。

确实挺可笑的,姚悦蹊心里笑。他说不好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硬要说的话就是脑子一片空白。失了魂一样木然盯着老师在讲台上嘴唇开阖说了一节课,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在课桌底下摁了一节课的黄少天的号码,听了一节课冷冰冰的忙音。他一下课就立马逃课了,身后的人瞠目叫他也全没听见。

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在脑子里晃来晃去。

他们那个年代通讯工具还比较单一,但黄少天和姚悦蹊都用上了手机,虽然那时候手机也还没什么好玩儿的功能。其实上学每天都见面,他们也都不是喜欢在晚上煲电话粥的人,手机也没显得有多大用处。

他们平常喜欢去的地方不多,姚悦蹊努力回想了一下,挨个地跑了去,理所当然地没有找到人。

日光渐渐沉了,他拖着步子迟疑地往黄少天家里的方向走过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去他家。黄少天虽然从来不说,但从他的言行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父母,他父母也很疼他。在学校时,他见过他的父母几次。是非常稳重亲切的长辈,但姚悦蹊隐隐有一点不安。

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他们回家的方向大致上是相同的,到了分叉口时姚悦蹊也每次都再送出一截,再折回自己的路。

此时的他约摸是有些狼狈的,正在小区附近踟蹰时已经有好些人投来探寻的目光,他也懒得在意,只是尽量集中精神猜测黄少天的住宅。

说起来他其实还从没真正把黄少天送到家过,他们交往时小心避免被父母知道这件事。很有默契地,他们讨论过未来过去、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却都很有默契地在长辈这一块选择了回避。

他们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至少一切都还是在自己掌握中的。年少时的这一点欢喜,像宴会上即将收尾的狂欢,借着烟火绽放的璀璨瞬间寄托摇摇欲坠的青涩蓝图。虽然有未知的风险、却的确是无可企及的淋漓酣畅。

姚悦蹊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黄少天的住所,在那之前是父亲派人先找到了他。大概是学校里急了,联系了家里吧。算了,合该如此。

姚悦蹊回家时先吃了两个结实的巴掌,再被狠狠教育了一番,随后就被拉到书房面壁思过去了。母亲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却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他其实没觉得有多疼,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想起父亲刚才的话觉得奇怪,父亲是怎么知道他和黄少天的事的?这个疑问到现在他也不明白。

要说雪上加霜,当时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这样了。他本来不觉得男生喜欢男生有什么奇怪的,但在大多成人和社会不成文的一般准则看来,这好像就是不正常的。于是他自己也就觉得这感情大约是有些不太好的,所以他和黄少天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

等姚悦蹊从书房里放回学校时,再有三个四月就要高考了。他好久没和人沟通,乍一回到这个环境竟然觉得恍如经年,有些不适,和同学说起话来也有点磕巴。好在当时大家都很忙,除了几个死党也没多少人常找他侃。

看着几位朋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姚悦蹊反倒有点觉得好笑。“怎么了这是?别给我一种世界末日的错觉啊。”

“咳那不是怕你想不开吗,黄少他……”

“喂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行不?”旁边有人出声示意。

“就是就是,哎今天新如街有家餐厅开业,咱们去吃一顿怎么样?”

“你们不用这么敏感吧,我还不是一样过。你们去吧,我功课落了好多,得补补。”姚悦蹊靠在桌沿上没精打采地回到。

“好吧……那下次再一起,我们今天先去给你尝尝口味如何。”

姚悦蹊点头笑,好啊,下次我请客。

放学后姚悦蹊去了趟办公室找班主任,班主任起身表示了对问题学生无微不至的关怀:“悦蹊,怎么样,功课还跟得上吗?有什么问题可以和班长或者我多沟通。我看你好像瘦了不少,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老师关心,我挺好的,就是有些个知识点不懂,想问下您。”说着姚悦蹊翻开课本来。

老师当然非常感动,二话不说就仔细讲解起来。问题稍微有点复杂,等说完后班主任喝了口水,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姚悦蹊扬起眉头笑:“谢谢老师,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之后有的话再请教您。”

“好好,你底子好,人也聪明,这几个月好好复习,一定能考个好大学。”老师看这孩子笑得乖顺,心里也觉得安慰。

“嗯对了,老师您上次说黄少天转学了?怎么要高考了还临时转学,不怕影响成绩么?”

老师知道他和黄少天关系好,但当然不知道他上次逃课是为了什么,只当他经家里一教育,玩心大收、专心起功课来了。

“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听他爸说要转去B市,好像他妈妈在那边,比较方便照顾。其实我也挺惊讶的,怎么好好的要转学,唉少天这孩子虽然调皮了点,可还是很听话的。”

“是啊。今天谢谢老师了,我得早点回家就不多聊了,老师您也早点回家休息吧。”也该差不多了吧,姚悦蹊你清醒一点,适可而止吧。

故事到这里该结束了。

 

他憋了好久的劲儿终于在几年后再遇到黄少天了。黄少叙述事情的能力一向很强。

对不起,没能和你正式告别我很愧疚。当时不知道我爸从哪里知道我们的事的,周五回家的时候我爸和我交流一下,收了我的通讯工具,让我在家呆着。转学是爸妈去学校办的,我周日的时候就离开G市了,事情太突然,我很抱歉没能和你说一声。

当然黄少天隐去了家里让他在父子关系和姚悦蹊中做选择的事,是他对姚悦蹊不起,他不打算把这推脱到父母身上去。何况都过去这么久了。

“嗯……”原来是这样吗,虽然没得到证实,但姚悦蹊心想,他们父母大概是从同一个地方得到消息的,说不定两边父母还沟通过。

“少天,我这么说或许已经晚了。但……你现在有对象吗?”

黄少天一怔,抬眼看他正好撞在他深深的眼里,黄少天有点不适地别过脸,去看路边披着夜色的灌木丛,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悦蹊,大概你不知道,我……我现在不是很想谈恋爱。就算要谈的话,我也希望在一个新的起点上重新开始,而不是怀着旧日的纠葛开始一份不平等的感情。这对过去的人都不公平,而且时过境迁,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姚悦蹊抿下嘴角,“你不用因为对过去的事对我感到抱歉,那不是你的错。”虽然说得轻巧,但我想我大概能懂你当时的状况。

他不像年少时故作强势的样子显得柔和起来,透露出沉着的气场,黄少天心下也觉得柔软起来。他喜欢过的这个人啊,聪明又蠢笨,要强又爽朗,他希望两个人都能从过去解脱出来。

“嗯其实我也没想着怎样,就是有些疑问卡着不舒服哈哈,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你也不用在意,之后还有合作来着,不要有芥蒂,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是专业的。”他说着低头笑起来,一边转身一边道,“我走了,快回去睡觉吧。”

……嗯,好梦。

黄少天站在原地目送姚悦蹊离开后,懒散散地踩着地上的丛影回去。

要说的话应该是觉得轻松的,但又觉得这样好像真的和过去说再见了,不是眷念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从前的一切都在脑海里飞速倒退远离了他,等醒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鸟不下蛋的地方四处张皇四顾。这种感觉不是不寂寞的。

进屋洗漱完毕后已是凌晨,黄少天看了眼窗外隐隐散发着幽蓝色泽的天际叹了口气。这时去摸手机才看到喻文州的短信。但此时显然已经错过了回复的时机,那就装作我已经睡着了吧。喻文州还真是可靠,怎样的问题抛给他他也不会让你难堪。

这让他回忆起之前想的那个问题,虽然不礼貌,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个有趣的课题保留下来。生活已经如此无味,难得有件有趣的事。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期望喻文州发生不好的事。只是人生祸福难免,他觉得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帮喻文州的,所以那时顺便满足一下他偶尔的恶趣味吧。

唔对了明天记得去洗印照片给爸妈寄回去才行。

 

结果第二天一起来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黄少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前洒下的光影,有点不安地想,难道这是上天对他心里冒坏水儿的惩罚。

不不,怎么可能,没道理上天连我这点小心思都得罚啊,况且我还没得逞呢啊。罗丹有个作品叫思想者,我思想觉悟不行,那我做个观察者还不行吗?黄少天摇了摇头,还是集中精神工作吧。

趁午休的时间,李远给他买了感冒药回来扔办公桌上,黄少天感动得不行,这才是中国好同事啊!

“黄少药你得吃啊,换季感冒很容易反复的,不要小瞧了它。”李远捧着杯咖啡进门来看望趴在桌上咸鱼状的黄少天。

“嗯我知道了,谢谢了啊。”虽然他根本不想吃药片,但人要工作还是得让感冒快点好起来。

“黄少你一感冒话都变少了哎,虽然我很欣慰,但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不然咱们怎么快点去G市啊,你上次还说给我打助攻的没忘吧?”

这一个个的……有了对象忘了同事的……谁来天降正义把他们拖出我的视线范围吧……

黄少天咸鱼一跃,挺身推开桌上的软枕正色道:“我要工作了,你出去吧,不要耽误了我的回家大业。”

李远捧着他的咖啡乐得打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开玩笑的,黄少天你注意身体。”

黄少天刚翻开一个文件夹,他一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边拆开药品包装打开水杯,张嘴递药喝水仰头一气呵成,起身做了个深呼吸,好像这样能抖掉喉咙里微泛的苦味。

李远身形一闪乐呵呵地帮他带上门,回办公室展望起G市的四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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